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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灯如昼

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,沈蘅在祖坟石阶上踩到了李昀的披风。玄色织金缎裂帛声惊起夜枭,她踉跄着扶住碑林边的石虎,掌心蹭到的青苔还带着白日的余温。

"当心机关。"李昀揽住她后腰往怀里带,指腹擦过她腕间未愈的箭伤。前日慈恩寺的追杀让两人都添了新痕,沈蘅的裙裾裂口处还沾着僧袍的檀香味。

三皇子府的私兵举着火把绕到碑林西侧时,李昀正握着沈蘅的手解开第一道盘龙锁。青铜锁芯的机括声混着彼此心跳,他忽然发觉沈蘅的虎口茧子比自己更厚些——那是十五年挽弓握剑的痕迹。

"左三右四。"沈蘅低声念着父亲临终传授的口诀,指尖在碑文上游走。当李昀的袖箭卡进最后一枚榫卯,地宫石门轰然洞开的阴风掀翻了她的帷帽。

李昀接住落下的素纱,瞥见沈蘅耳后新结的血痂:"沈家的机关术,倒是比工部的更精妙。"他故意将呼吸洒在她颈侧,满意地看着那片肌肤泛起涟漪。

地宫长明灯映出壁上彩绘,沈蘅的指尖顿在《怛罗斯鏖战图》某处。画中沈光将军的铠甲纹路,竟与李昀那日矿洞所绘的火攻路线分毫不差。她猛然转身,发梢扫过李昀唇上未愈的咬伤。

"你早知道这里有地图?"

李昀的玉冠磕在壁画凸起处,震落几粒朱砂。他摩挲着画中吐蕃粮仓的位置,那里被沈蘅的指甲划出新鲜白痕:"夫人可听过庄周梦蝶?"突然将人抵在冰凉的壁画上,"或许为夫前世,真与岳父大人并肩作战过。"

沈蘅的鸳鸯剑柄硌在两人腰间,她抬膝欲攻却被李昀的腿压制。壁画颜料簌簌落在肩头,他忽然轻笑:"这朱砂里掺了鲛人泪,遇热会..."话音未落,沈蘅的脸颊已透出胭脂色。

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,李昀就势抱着沈蘅滚进耳室。三支毒弩钉入她方才站立的位置,箭尾红缨拂过李昀散落的发丝。沈蘅的掌心紧贴他心口,数到第七下心跳时,听见甬道尽头传来莫老的咳嗽声。

"少将军..."老人佝偻的身影被火把拉长,"三皇子要炸毁骊山矿脉。"他颤巍巍捧出个鎏金匣,里面躺着半枚虎符,"当年沈帅就是发现这物件,才..."

沈蘅突然剧烈颤抖。李昀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揭开匣中绢帛,吐蕃文密函的印鉴竟盖着神策军的朱印。他腕间狼头刺青突然刺痛——这是穿越那日被陨铁所烙,此刻竟与匣中残铁产生共鸣。

"他们要的不是矿脉。"李昀用袖剑挑开密函夹层,靛蓝药粉洒在空中凝成诡异的星图,"是当年沈帅从龟兹带回的陨铁。"

沈蘅的剑锋劈开星图,药粉却在掌心灼出北斗状红痕。李昀含住她受伤的手指,铁锈味混着伽南香在舌尖炸开:"别碰,这是西域荧惑粉。"他撕下内衫下摆裹伤时,发现沈蘅的指甲缝里嵌着陨铁碎屑。

地宫突然剧烈震动,莫老猛推两人跌进殉葬坑。数百斤硝石倾泻而下,李昀将沈蘅护在身下,后颈被碎石划出的血浸透了她半边衣袖。当震动停止时,他们被困在丈许见方的石室,壁上人鱼膏灯正巧拼成二十八宿图。

"东南角,危宿位。"沈蘅喘息着指向灯架,"父亲说星图倒转时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李昀的唇正贴着她耳后血痂吮去渗出的血珠。

石室机关应声而启,涌出的地下水瞬间漫过腰际。沈蘅的襦裙缠住李昀蹀躞带,两人在浮沉中撞上壁龛里的青铜匣。李昀摸索到匣底凹痕,突然引着沈蘅染血的手按上去——正是她掌心的北斗灼痕。

"沈将军可愿与本王同赴黄泉?"他在水淹没顶前笑问。沈蘅的回答被渡来的气息封住,青铜匣弹开的刹那,暗格里《龟兹火器谱》的羊皮卷裹住了交缠的青丝。

浮出水面时,三皇子的私兵正往矿洞倾倒猛火油。李昀将沈蘅推上祭坛,反手掷出火折子。荧惑粉遇火炸开青焰,将吐蕃密探的惨嚎酿成背景里的残响。

"你疯了!"沈蘅撕开他浸透的衣衫检查伤口,"这是沈家祖坟..."未尽的话语被李昀以吻封缄,硝烟味在唇齿间辗转成燎原的火。

烛芯爆了个灯花,沈蘅挑着银剪的手悬在半空。李昀的伤口渗血染透三层纱布,此刻他赤着上身斜倚在军帐软垫里,帐外巡逻兵的脚步声恰好掩住她紊乱的呼吸。

"沈将军再剪下去,本王的披风可就成渔网了。"李昀屈指弹了弹她手中绞成一团的玄色外衫,肩胛肌肉随动作牵动新缠的绷带。

沈蘅把银剪掷进铜盆,药汁溅上李昀锁骨:"殿下若肯老实敷药,何至于挣裂三次伤口?"话音未落,腕子突然被擒住,李昀的体温透过纱布灼得她指尖发麻。

帐外忽起喧哗,沈蘅借势抽手却被带得前倾。李昀的鼻尖距她眉心不过寸余:"将军可知,河西有种止血偏方?"他慢条斯理地搅动药钵,"要嘴对嘴渡汤药,谓之..."

"报!吐蕃斥候劫了粮草车!"亲卫的急呼破帐而入。沈蘅霍然起身,腰间玉珏却勾住李昀的束发银链。青丝如瀑散落肩头时,她看见他眼底晃动的促狭笑意。

"看来老天爷都舍不得放沈将军走。"李昀指尖绕着纠缠的玉穗,将人拽回身侧矮榻,"粮车是本王故意放出去的饵,此刻该咬钩的是论钦陵的先锋营。"

沈蘅的耳坠扫过他手背:"你拿将士的口粮作赌注?"

"本王赌的是..."李昀突然贴近她烧红的耳尖,"沈将军舍不得我饿肚子。"他掌心的老茧摩挲着她虎口剑茧,帐外北风卷着砂砾拍打毡布,竟盖不住如鼓心跳。

更漏滴到寅时,李昀在沙盘前摆弄着陨铁模型。沈蘅端着药碗进来时,他正将代表吐蕃大营的木牌浸入酒液:"这是龟兹古法酿的蒲桃酒,沈将军可愿共饮?"

"喝药。"沈蘅将陶碗顿在案上,药汤晃出涟漪。李昀突然握住她欲撤的手:"当年沈帅每次受伤,最怕喝苦药。"

她指尖猛地蜷缩,药碗被带得倾斜。李昀就着她手饮尽汤药,喉结滚动时溅出的药汁顺着下颌滑落:"果然比漠北的雪还苦。"舌尖舔过唇角的动作太慢,慢得足够沈蘅看清他睫毛上凝的药雾。

"父亲...父亲总往药里添蜜饯。"沈蘅别开脸去拨弄灯芯,火光跃动在她睫羽投下的阴翳里,"他说良药不必苦口,就像..."就像真心不必裹着刀剑相向。

李昀忽然往她掌心塞了颗杏脯:"沈将军可知,你每次撒谎都会捻衣角?"他指腹点在她被揉皱的裙褶,"比如现在。"

帐外传来三声鹧鸪哨,是粮草夺回的信号。沈蘅猛地起身,发间银簪却勾住李昀未束的中衣系带。帛裂声里露出心口旧伤,她看见那道疤竟与父亲盔甲上的箭痕位置相同。

"这是..."她指尖悬在狰狞疤痕上方。

"十岁那年在掖庭,替个挨饿的小宫女挡了掌刑嬷嬷的烙铁。"李昀说得轻描淡写,却引着她的手按上心口,"后来那小宫女成了尚宫,教会本王如何用槐花蜜调药。"

沈蘅的掌心沁出薄汗。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,浑身湿透的六皇子缩在清思殿廊下,怀里揣着偷来的胡麻饼。原来那时他护着的,是掖庭里某个瑟缩的身影。

"疼吗?"她鬼使神差地问。

李昀的唇贴上她手腕内侧:"沈将军箭伤发作时,可会觉得疼?"他的气息烙在当年怛罗斯留下的箭疤上,"有些疼是要人记着..."尾音随吻落在她突跳的脉搏,"有些疼是要人学会护着谁。"

晨光透进帐缝时,沈蘅发现自己的披帛不知何时缠住了李昀的护腕。他倚在沙盘边沉睡,掌心还握着半块未吃完的杏脯。她凑近去解纠缠的衣带,忽见沙盘上插着面小旗,朱砂写着"蘅"字的位置,恰在敌军粮道正中。

"看够了吗?"李昀突然睁眼,将人困在双臂与沙盘之间。代表沈蘅的小旗被他咬在唇间,旗尖的银星子晃成她眼底的潋滟:"殿下布的好局。"

"不及沈将军心上的迷局。"他卷起她一缕青丝缠在旗杆,"这局棋本王下了二十年,如今才摸到..."沙盘被推倒的轰鸣惊起信鸽,他未竟的话语碎在啄食杏脯的鸟喙间。

亲卫冲进来时,正见六皇子将沈将军困在满地狼藉间。沈蘅的耳坠勾着李昀半散的银链,旗尖挑开的衣襟露出心口旧疤,而那位传闻中冷若冰霜的女将军,此刻眼尾红得能滴下胭脂。

"滚出去。"李昀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。当帐帘重新落下,他舔去沈蘅唇角的杏脯渣:"方才说到哪了?哦,摸到沈将军的..."

沈蘅的剑鞘抵住他咽喉:"殿下的兵法,都用在这种地方?"

"这叫明修栈道..."他笑着含住她指尖,"暗度陈仓。"

日影西斜时,亲卫听见帐内传来杯盏碎裂声。六皇子披着染药的外袍出来时,颈间新添的齿痕渗着血珠,嘴角却噙着出征以来最真切的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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